在我接到這個突然打來的陌生電話的時候,好像積壓在心中這么多天的壓力,未知,不解,驚懼,猜疑等等不良情緒,一下子爆發(fā)了。
我拿著電話,整個人都僵住了似的。因為,我聽的出來,這個打來陌生電話的人的聲音,和我聽到的那段十五秒的錄音里的聲音,是同一個人。
我應(yīng)該不會聽錯,兩個聲音其實都是這一個人。
“喂?”對方聽不到我的回應(yīng),緊跟著問道:“能聽見嗎?”
“能......”我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事實上,這個突然打來的電話讓我無法接受,但不能不承認,這是一條很要緊的線索,既然這聲音跟錄音里的聲音是同一個人,那么我就得好好的查查,打電話的人是誰:“你是哪位?”
“你不認識我,其實我以前也不認識你?!睂Ψ筋D了頓,接著說道:“我只是想問一下,你這段時間是不是經(jīng)??吹揭浑p眼睛?”
對方的聲音有點沙啞,又略略帶著一些磁性,聽起來很好聽。我冷靜下來,跟他進行正常的交談,兩個人搭上話之后,說起了眼睛那件事,一來二去,對方就把事情跟我解釋清楚了。
他叫方引,本地人,之前在一個公司里做事,最近失業(yè)了。大概就是半個月之前,方引突然就出現(xiàn)了一點問題,可能是精神上或者視覺上的問題,他時不時都能看到一雙眼睛,或者說,能看到兩顆孤零零的眼球,在無人關(guān)注的角落中一閃而過。
聽到這兒,我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方引的講述,跟我自己的切身體會是一模一樣的。他所經(jīng)歷的那些,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經(jīng)歷。
這樣的情況同樣帶給方引很大的精神壓力,這幾天里,他的精神很恍惚,生物鐘嚴重紊亂,而且還有加劇的前兆。一般人遇到這樣的情況,肯定就受不了了。
就在方引快承受不住這種壓力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號碼非常陌生,應(yīng)該是本地碩果僅存的幾個公用電話亭的公用電話打來的。對方?jīng)]說自己是誰,只是給方引提供了我的電話號碼,然后告訴方引,我也在承受著那雙眼睛的壓力。
方引就這樣跟我聯(lián)系上了,他也覺得事情非常奇怪,但是,在他的立場上,肯定是想跟我交流一下,或者說探討一下。
我一邊跟方引說話,一邊就從他的語言和語氣里找漏洞。我不是傻子,對這個方引,我肯定保持著一定的懷疑和戒備。首先,他的聲音和錄音里的聲音幾乎一模一樣,其次,又是他主動找上門的,我不能掉以輕心。
方引在電話里跟我說的已經(jīng)夠詳細了,很多看到眼睛時的細節(jié)也都描述的很仔細。從他目前的談話里,我找不出什么破綻來。
“這樣,你看咱們在電話里也說不清楚,有時間的話,能見個面嗎?”我在電話里問道:“見面了,聊的更直接一些。”
“可以,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有工作,只是生物鐘顛倒了?!?br />
我們在電話里說定,第二天晚飯的時候,一起吃頓飯。
等掛掉方引的電話,我立刻給喬哥打了過去。喬哥的作息時間很混亂,不過這個時候他一般都沒睡覺,要么在打牌,要么在外面玩。喬哥算是道上的人,我必須得查查這個叫方引的,究竟是什么來歷。
現(xiàn)在這年頭,只要知道姓名,知道電話號碼,不要說他本人的信息,就連祖宗八輩的情況也能人肉出來。
電話一接通,我果然聽到了一陣
KTV里的伴奏聲,喬哥在那邊喂喂了兩句,音樂聲就低了。我把方引的名字還有他的手機號跟喬哥說了,托他去查一查。
喬哥答應(yīng)下來,又約我一起玩,但我實在沒那個心情,婉拒了。等掛了電話之后,我不敢亂動,也不敢亂想,我害怕自己一動,一想,那雙孤零零的眼睛,就會出現(xiàn)在某個角落里。
這種想睡又不能睡的感覺,實在讓人抓狂,我?guī)缀跏潜犞劬τ矒蔚教炝恋?,天亮之后,我找了個澡堂子,泡澡喝茶,然后就在大廳里蒙頭大睡了一覺。只有在這種人聲鼎沸的地方,我才能睡的安穩(wěn)一點。
睡到下午三四點鐘,喬哥的來電把我吵醒了,他那邊查到了方引的信息。方引的確是本地人,高中畢業(yè),家里的獨子,父母都過世了,之前在一個物流公司上班,后來辭職。
方引家里是什么情況,昨天電話里沒說,不過別的信息,跟他提供的信息基本一致。這樣一來,我就放了些心,最起碼目前為止,方引還沒有謊言。
我又磨蹭了一會兒,起身穿衣服結(jié)賬出門,趕在高峰期之前,到了我和方引約定的飯店。
方引比我還要早到一些,等見到他的時候,我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掉落出來。
此時此刻,面前的方引給我一種很強烈的既視感,因為我看出來,他就是手機里那張照片里的男人,三十歲上下,古銅色的臉龐,下巴上有一層短短的胡茬子。
琥珀里的盒子,盒子里的手機,手機里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的思維混亂了一下,但是沒有失態(tài)。我老爸以前和我說過,一件事既然要來,又擋不住,那就讓它來,來了之后再說。
方引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的經(jīng)濟狀況估計不太好。他身上的衣服,邊角都洗的發(fā)白了,腳上的鞋子還打了一塊小補丁。
和方引見面之后,我們站在路邊聊了兩句,然后到飯館里找了個小包間坐下。方引本人沒有電話里那么多話,可能平時也是個比較沉默寡言的人。我點了三個菜,他就覺得多了,急忙攔著我,說兩個菜就夠吃。
菜上齊之后,其實我和他都沒有什么胃口,睡眠不足的人,胃口基本不會太好。只是簡略的吃了兩口,我們又開始說起眼睛的事情,這件事才是和我們息息相關(guān)的。
方引問我,是從什么時候,因為什么契機發(fā)生這件事的。我肯定不能說實話,尤其是喬哥賣給我的那塊琥珀的事情,更不能說。我提前就想到了,倆人見面之后必然要說這些,所以已經(jīng)想好托詞。
我把托詞跟方引講出來,他沒有表示懷疑。
我們說一會兒話,就吃兩口菜。我一直都在暗中觀察方引,觀察了一會兒,我覺得他的神色,或者說他的眼神,好像有一點不對。
他應(yīng)該也在暗中不斷的觀察我,盡管什么都沒有說,可是,他的眼神卻告訴我,他對我,同樣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懷疑和戒備。
“那你呢,你是因為什么契機才發(fā)生這件事的?”
“說出來,不知道你信不信?!狈揭畔驴曜樱约合冉M織了一下語言,說道:“以前,我有一部手機,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丟了,我記得當(dāng)時找過,但是沒找到?!?br />
方引的手機丟失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遺忘了。但是前段時間,他在整理屋子的時候,從一個平時很少顧及的角落里,找到了這部手機。
“就是這個。”
方引拿出了那部失而復(fù)得的手機,放在桌上,輕輕推到我跟前。
我正拿著筷子吃菜,看到方引取出來的手機之后,我手里的筷子就差點掉到桌上。
這部手機跟垃圾堆里撿來的一樣,非常破舊,可是我能辨認出來,這部手機,和從琥珀里找出來的手機,一模一樣。
第七章方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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