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太在乎

    英喆和表淑聽到表涵的話，不得不向她投以佩服的目光。雖然表涵從沒理會陳氏的工作，但偶爾也會請宏勝說說公司的業(yè)績和問題，而且懂得用最客觀的身份，為對方解圍，即使隱瞞了自己是他也毫不在意。她真的長大了。只是，她不知道，徐浩也在留意這的記者會，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使他不得不向俊遠使用最后兩張皇牌。表涵的身份公開后，都已有一段時間沒與俊遠聯(lián)絡了?？∵h的工作負擔增加了，連作息時間或許也不足。而表涵，則因為她表明了自己也是代理股東之一，陳春延和藍立誠急忙把這些年她該處理的事務，都交回她決定。青青不見自己的女兒如此辛苦，已批準她可在這段時間不用回“天使屋”工作。

    “陽，為何你和立誠都急于把工作交給她呢？”看著日漸消瘦，越來越憔悴的表涵，青青就覺心痛?？墒亲鳛樗钠拮樱瑓s怎樣也無法明白春延的舉動出于什么原因。

    “這也不是我愿意的，無奈我們陳氏和徐氏一向也是商界的敵手，雖然俊遠和宏勝都不知我們在明爭暗斗……”春延的話還沒說完，青青便把他的話打斷了：“但你們在十二月時，不是合一個嘉年華的嗎？”

    “那是因為商界抽籤，不知該說好運還是不幸，陳氏和徐氏被抽作合作舉辦公司?！贝貉酉肫疬@些業(yè)務，他就不搖頭嘆息。“徐先生應該也留意了那記者會，猜想他是為防俊遠被我們利用，現(xiàn)今對我們的沖擊更是不留情面。若要化解，唯一方法是要兩公司合并。”

    “可是徐先生是固執(zhí)的生意人，他不會輕易妥協(xié)的?！鼻嗲嗯紶栆矔兔臼聞?，所以對方是個怎樣的商人，或多或少也猜到。陳家雖不介意這段對立的姻緣，但倘若表涵和俊遠有結伴終生的想法，那便不是光光他們二人的事了。“且慢，表淑都知道這些嗎？”青青突然想起，表涵曾向俊遠提議要到他家拜年，而這些日子她除了整理春延托她完成的資料外，她還自己在編寫一份報告書。

    “或許吧！你知道這個女兒的直覺是何等敏銳的，或許在記者會前，她已經(jīng)知道了?！贝貉幼约旱暮?，若有所思的看著表涵的房門。他有這個感覺敏銳的女兒，他該高興還是郁悶？春延和青青走到表涵的房間，電腦的螢幕仍泛著白光，連系電腦的打印機還在列印文件，但表涵已伏在桌上睡著了。

    青青把被子輕輕覆在表涵身上，春延拿起印表機的文件，眉頭都擰絞在一起。青青留意到他的異常，也湊過去看看是怎的一回事，只見一堆日文字映入眼中。

    “她真的早便猜到了?！贝貉拥淖旖巧蠐P，雖然面上帶著微笑，但笑意卻沒在眼中透出。笑容中帶著不屑與嘲弄，一種怒意更淡薄的滲出?！半m說這報告的確是完美，但她這樣是越權?！?br />
    青青總算明白他的怒意從何來了，原來是因為職權問題，害她以為表涵的報告犯了什么嚴重的過錯，心跳頓時漏了半拍。“這就是你遺傳給她吧?！鼻嗲喟雅砗念~發(fā)，溫柔的輕聲說，避免把她吵醒。她回想了過去，當初春延放棄當陳氏繼承人，魯莽的要跟文敏學甜品，為的就是要等她回來?；叵脒@一切，一抹甜甜的笑容也盡現(xiàn)于面上?！安焕硐拗?，認為是對的便做，敢于嘗試。不就和你一樣嗎？就讓她試試吧?！?br />
    叮當—

    俊遠把門鈴按了一遍，雙手便褲袋，低頭等待啟門的一刻，同時也在猜想待會兒會否又發(fā)生什么事。“咔嚓”一聲，木門打開了，俊遠才揚起頭，還沒看清開門的是誰，便被人一把拉進屋內(nèi)了。

    原是以白為主調(diào)的陳家客廳，都被新年那紅彤彤的掛飾取代。電視機上置著小形的桔子盆，前端的茶機放了一個瓜子紅的年盒，以及一些茶具，四周墻壁的祝賀語，疏密有致的貼著，就是不會讓人覺得太多，又不會覺得太少。

    “那丫頭昨日通宵工作，才醒來沒久，要等一下了?！币荒ê駥嵉穆曇魪乃砗髠鱽?，回頭一看是穿著藍旗袍式棉衣，頭上還著一與衣服成套的帽子的勇軍?？磥硭辉刚桨验T開啟，就是怕會讓人看見他現(xiàn)在的打扮吧！說實的，他與這套衣服真的不太搭佩，若他的頭發(fā)不是琥珀，或許會比現(xiàn)在更合襯更自然。此刻的他，就如一個被強行喬裝成中國人的洋人而已。

    “要笑便笑個夠，我也不愿穿成這樣的?！庇萝娍闯觯∵h的嘴角雖然在努力憋笑，只是那抹諷刺的笑顏卻稀有地揚上他的眼眸。勇軍只是無奈的嘆氣，看似已習慣了別人這樣的目光。他坐到茶機旁的沙發(fā)說：“英喆仍在巴黎，不能回來過節(jié)。我媽知道后，便嚷著要跟表涵一家一起慶祝，更迫我穿上他的棉衣?！彼似鸩鑹?，正要沏茶，但卻頓了一頓，像在想什么，然后便平淡的說：“差點兒忘記了，新年快樂。”

    俊遠回了一句祝賀話，也跟廚房里的長輩都打過招呼后，便坐在客廳，跟勇軍聊起來了。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過，清早已不在家的表淑已回來，依菱、宏勝和子平也先后的到訪，原先頗為冷清的客廳，也慢慢的熱鬧起來?！耙讶龝r多了，為何表涵還沒出來？”勇軍看看墻上的鐘表，才發(fā)覺表涵在房里磨了兩小時還沒出來，表淑走到她的房間看個究竟，余下的一干人等繼續(xù)閑話家常。

    “這段時間都不見蔣飛星？”俊遠數(shù)數(shù)在這的人頭，除了在外國公干的英喆外，唯一被俊遠認可為帥哥的飛星也不在場。他的問題一出，良久沒有回答，但每人的臉上都有一抹詭異的笑容。

    “他在走桃花，然而不知是運是劫?！币懒馐諝a面上的微笑，細嘗勇軍沏的茶，若有若無的說。聽到她的話，除了俊遠外，各人都笑得甚夸張，其實依菱也只是努力在笑而已。懵然不知何事的俊遠，聽著他們夸張的笑聲，只覺被冷落，好像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勇軍留意到他無奈的表情，額角除了多三道黑線，也滴著豆大的汗，便給他解釋了飛星的近況。

    “俊遠，你到房間來吧，她就是不聽我的話?！北硎绲穆曇魪亩莻鱽?，剛才還整齊的頭發(fā)，現(xiàn)在蓬亂得像個瘋婆子，她疲倦的說：“她有點高熱，我叫她在家休息，但她偏卻不聽?！北硎邕呎f邊抓頭子，好像要把頭發(fā)弄得更亂才安心。向來做事耐心而且冷靜的表淑，如今竟然被表涵弄得束手無策，看來表涵這次的立場真的十分堅定。

    俊遠推開了她的房門，上一個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視線。表涵坐在邊梳理著長發(fā)，視線寄放于在膝上的文件，黑溜溜的雙目迅速在字里行間劃過。戛然一只冰涼的手掌貼在她額頭上，她才發(fā)現(xiàn)俊遠原來已步進她的閨房，一手放在自已額上一手在她的，看看她高熱到哪程度。

    在他的手觸到額頭的一刻，表涵愣住了，看見他就站在面前，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表涵昂起頭，雖說仍看到是哪樣臉，但卻是一下清昕一下糢糊，而且已經(jīng)開始看到兩個疊影了。是因為她真的病了？還是只因為看見他？心跳仍在撲通撲通的加速，她努力刻制自己心律的躍動，若然她在這刻面紅，俊遠一定不會讓她出門，那么她熬夜趕給徐先生的報告便白廢了。

    她撥開俊遠的手，努力擠出最自然的微笑說：“俊遠，我真的沒事?！笨∵h沒有對她的話作出反應，墨綠的瞳子直視著她，冰冷的眼神卻像她每一寸，擁有著要把她看穿的能力。

    從對迷離的眸子起，俊遠便知道她不是高熱，而是疲勞過度。瞥見她膝上的日文文件，便知道她是為了把報告交給他父親，才執(zhí)意要出門。她的想法，她的一舉一動，俊遠全都輕易的預測到，這女孩實在太不懂自己的情緒了。看見她擠出微笑，俊遠卻莫名的燃起怒意。

    表涵的肩膀被他攥緊，他冰冷的說：“別笑。你不是真心想笑吧?！北砗牭剿脑挘旖菑櫟某榇ち艘幌?，便低下一頭，薄緊拉成一條直線。表涵心有不甘，不甘輕易被他看穿那虛假的笑容，害怕出門的要求不會被批準。俊遠對自己剛才的語氣有點驚訝，因為剛才的他是非一般的冰冷，不容人拒絕的霸氣與憤怒混雜在一起。仍在懊悔當初時，一陣陣的哭聲傳到耳中，只見表涵低著頭，肩膀不停的顫動。俊遠勾起她下巴，兩條清流在面上滑行，嫣紅的小嘴被牙齒咬得泛白。剛才冰冷的綠眸，現(xiàn)在變得溫柔而慌亂，兩手指腹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可是表涵就是止不住。

    不該哭的。表涵知道應該止住淚水，可是她卻無能為力，在俊遠的指頭觸到眼角的一瞬，刺激了她的淚腺，使她無法自制。微抖的雙手抓著他的指頭，震個不停的小嘴想要說對不起，但卻一個字也無法吐出，她的便被堵住了。他不要聽到“對不起”，也不想她繼續(xù)哭泣。每次看見她眼角的淚水，一點一滴慢慢的滑下，他的思緒便會煩亂。

    淚水的咸，刺激著雙方的味蕾，使俊遠更溫柔的呵護她，慢慢的吸啜她的氣味，品嘗她的甘甜。直到氧氣用盡，甜而微咸的一才結束。表涵依在俊遠的膛上，感受頭上傳來粗粗的呼吸，聽他沒有節(jié)奏砰砰亂撞的心跳?！氨砗?，別再哭?？抟淮我粋€?！痹捳Z像是請求，卻又像是命令，環(huán)抱著她肩膀的手臂收緊，彷如一松手她便會在眼前消失。

    “奇怪，你何時變得這樣霸道？”但我愿意讓你掌控。最后的一句，她并沒有說出，只是在心中默許。

    “一直也是這樣，只是你不知罷了。”他蹲在表涵跟前，在發(fā)額上點下一，便說：“我從沒打算否定你的決定?？闯瞿阊劾锏膱?zhí)著，我只可選擇服從。我……”

    “哇！”

    俊遠的話還沒說畢，表涵的房門便被一群竊聽的嘩鬼撞開了。最低的子平大叫：“臭老哥，我知嫂嫂（意指若嵐）的廚藝好，但拜托你真的要減磅！”

    “那不是我嘛！是勇軍那家伙嘛！”宏勝急急忙忙想撇，胡亂把某人都牽扯在內(nèi)，可是勇軍早料到會有這刻子，因此他一直依在門旁，全沒有倒下??！看見一群狒狒……對，只能夠用狒狒來形容地上這些笨蛋，像極腦筋簡單的生物，為了地上的一棵不能飽肚的果子，起了爭執(zhí)，在地上成一團?？粗@群樂在其中的小狒狒，表涵、俊遠和勇軍完全被忽視，卻趣味盎然的盯看他們，難得動物圈的小動物逃了出來，游客當然要欣賞個夠吧。一輛銀灰的車停在某宅第的大門前，車的后坐車門打開了，一位男生酷著一張嘴臉走下車，然后風度翩翩的把手放在車門外，邀著一位著眼睛仍在打呵欠的小女生甫下車。車門關上后，駕駛坐旁的車窗拉下，一位有著琥珀貼服頭發(fā)的男生，從車內(nèi)探出腦袋，看著仍酷著一張臉的俊遠說：“表涵交給你了，明天記得告訴我戰(zhàn)果。還有叔叔允許她在你家留宿一宵，但徐俊遠，我警告你，現(xiàn)在是新年不是平安夜，更不是節(jié)，若你把她吃光光我可不會放過你！”勇軍狠狠的死盯著他，十足一位吃醋的小。

    “我可不是。”俊遠無奈的回應。他可不是那些視女生為的企業(yè)家，又怎會胡作非為？而且那一切都該是你情我愿吧，若真的要吃掉她，俊遠何用等到這刻？

    勇軍的車都離開后，俊遠身旁的人兒終于都醒來了。表涵一手緊抱著文件夾，另一只小手被他的大手包里著。看著眼前的宅第，表涵的心律韻動慢慢不受控，拿著文件和牽著俊遠的小手不為意的握緊，希望能找到一點安全感，那怕是一丁點兒，都能令她的心安靜下來?？∵h把表涵的小手握得更緊，他明白她的緊張，誰叫他的父親是個嚴謹，而且要求比天更高的人。

    按下門鈴，出來應門的是位穿著西服，沒打領帶的白發(fā)老人，看樣子他是俊遠家的總管了。踏進門不久，暖意便突襲心頭，不是因為他家里的溫暖，不是因為俊遠緊握她的手，而是因為他家里的調(diào)布置。

    大廳的墻是較鮮的金黃，但視線緣樓梯上了一層后，便會發(fā)現(xiàn)顏淡了不少，但仍能讓人眼前一亮。沙發(fā)套裝是綠的，茶幾則是茶綠與草綠的漸層。由于樓梯正對大門，因此把大廳左右劃分了主副兩廳，都是基本的客廳擺設。飯廳則在副廳旁的一扇門后，沿樓梯直上往左拐，第一道房門后是俊遠的工作室，接下的是他的書房，緊接著是他的睡房。

    戛然俊遠睡房再往內(nèi)數(shù)的第二扇門打開了，一位中年男士架著一副眼鏡走出來?？匆娝?，表涵的心頭赫然一涼一緊，她感到一股強烈的氣流向她攻來。是不善意的目光使她口被壓嗎？不知道。唯一能肯定的是，徐浩比與表涵相見時，顯得更憔悴，更蒼桑也更落寞。縱然如此，他身上發(fā)出讓人顫栗的氣勢，卻沒有一絲退減的意思。緊隨著徐浩在身后出現(xiàn)的，就是跟表涵喝過午茶的徐夫人?？匆姳砗?，她只是溫柔一笑。她緊跟著徐浩慢慢的走下來，到主廳的沙發(fā)就坐。

    表涵禮貌的走到他們跟前鞠躬道賀，徐夫人仍是一個微笑，點點頭以示謝意。徐浩則不屑她的祝賀，但視線反而一直盯著她前的那份文件。表涵感到前的文件一陣，便把它遞交到徐浩面前說：“這是我親自編寫的報告書。通過上級商議，我們希望能藉兩所公司合并，而結束長久在商界中的競爭?！毙煜壬鸁o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個小女孩說：“合并還是吞并？”沒有抑揚頓挫的語句刺到她心中，雖然是有一絲害怕和感到寒冷，但她仍故作鎮(zhèn)定的回答：“合并。陳氏的宗旨是合并擴大圈子，互惠互利，別要吞并，樹立敵人?！毙旌浦皇嵌⒅哪?，沒說任何話。他的眼眸黑得像無底深潭，表涵無法看透他的想法。良久，他才接下她手中的文件。

    “日文？”徐浩才把文件翻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段段的日文字。他從沒對外公開，他原籍X市，雖然中文是會說會看，但懂的還真是不多。雖然公司中的文件是以英文呈上，可是還不太熟悉，往往在背后都須把不清晰的轉(zhuǎn)換成日文來看。這些事是俊遠和徐夫人都不知的，僅屬于他一人的秘密，但為何會讓眼前這小女孩知道呢？他開始有點敬佩眼前這個小女孩了。其實這是表涵孤注一擲而已，要攏略人心，必先要有點特別之處才可，既然日常的報告不是中文便是英，干脆來個新嘗試，寫一份日文報告。反正徐氏已向X市發(fā)展，因此她肯定高層們必定會懂日文。在徐浩的書房中，徐浩背窗的坐在辦公椅，仔細閱讀表涵交給他的文件，邊聽著她的解說。在聽著報告中，徐浩曾多次在心中驚嘆這女孩的構思能力。報告中詳細說明了兩所公司若合并后，雙方的既得利益；接下來二十年的目標及行政路線；公司的發(fā)展概況與評估等等。很多他人常會遺忘的資料，她都一一在報告中提點，而且這報告的水平，實在能媲美商界中老輩的傳其人物。說實的，在公，他會答應在這報告簽名，以示同意，這樣他便可以結束長年傭悶而愚笨的斗爭，也為俊遠開闢了平坦的路。但在私，他實在懷疑表涵這份積極的態(tài)度，背后有否藏著什么目的？是否以為這樣做，他就會認同她和俊遠的戀情？

    “行了不用說下去?！毙旌平財啾砗膱蟾?，抬頭看看眼前這女孩，希望能在她臉上找到一點慌亂的神態(tài)。出乎意料地，他找不到，找不到驚愕，找不到惶亂的感覺，就是神自若的坐在他面前。表涵也暗地為自己的態(tài)度奇怪，剛才在報告時，她的心砰砰亂撞，但在他打斷報告時，惶亂的心停止動，平靜得讓表涵也覺得出奇。但對自己的驚訝，她沒有表面上?，F(xiàn)在，還是爭取他的同意最要緊！

    “目的是什么？”徐浩依在椅背上，雙手環(huán)抱臂胳，挑起眉頭，眉梢透出孤疑與猜測?！皠e說你寫這份計劃沒私心?！笨床贿^眼前這女生仍在“裝傻”，聽不出他的意思，便直接把話說過明明白白，讓她沒躲藏的余地。

    表涵仿傚俊遠的模樣，冷笑了一聲，像是自嘲卻又似諷刺他的笑聲?！霸鯐]有？私心難免會有，差別在多與少。”表涵把視線寄放在書架上，看著厚厚的書背，竟然讓她想起在圣誕夜離開的小月，一層霧氣遮擋她的眸子。“我確實有私心，曾奢望藉這份計劃，讓你接受我的存在。可是，在寫報告的第二天，我想起小月，想起她拜托我的事?！北砗詈粑豢跉猓屪约郝骄徏拥男那?。徐浩聽到她提到小月，心頭突然抽痛了一下。表涵緩緩呼出一口氣，繼續(xù)把話接下去：“我必須瓦解你們家里對立的局面！徐先生其實是愛著俊遠，為著他的前程而擔憂吧。至今你應該還沒把重要文件交給他，是因為你希望為他開拓容易走的道路?？墒切焓犀F(xiàn)今最大障礙，就是我們陳氏，你害怕我在利用俊遠，所以在抗拒我吧。”表涵帶著虛假的笑容，平淡的說出徐浩的心思。首次，他感到害怕，甚至驚訝有人看出他的用意。就如玩捉迷藏，努力把自己藏在一角，但最后還是被抓莊的洩氣。

    “徐先生，當你在文件上簽字以示同意后，我跟藍老板（藍立誠）的協(xié)議也就達成了。我跟他許下承諾，在你同意兩公司合并的一刻開始，我便不再插手公司任何事務，也失去了代理股東的身份。”聽到這女孩不再管商務，徐浩心中竟然劃過一絲惋惜，這樣公司便會失去一位得力的員工了。當他最后在文件簽上名字，表示同意后，他發(fā)現(xiàn)在她報告的這段期間，他對她改觀了，只是這樣并不代表他同意俊遠跟她的戀情。但，他已經(jīng)可以撤銷對付她的其中一張皇牌。夜里，俊遠來到表涵留宿的客房，因為表涵在吃飯時，暗地里叫俊遠待會兒找她。他們坐在窗臺上，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h不時偷望表涵，因為眼前的她，不像是他所認識的陳表涵。昂首看著夜空的她，視失去了焦點，眼神空洞的她讓俊遠無法猜測她心中所想。

    表涵看著沒有星光的夜空，沒有明燈的漆黑國度，內(nèi)心逐步逐步，在迷惘的國度。從眼角的余光，她知道俊遠一直在偷看她。靜默牽著點點尷尬包里他們。

    “俊遠。”表涵的聲音很輕，輕如羽毛掉到水面，也不會泛起漣漪。“徐姐是你的生母。”最平淡的話，往往是藏有殺傷力的。表涵把視線放回俊遠身上，如她所料，俊遠一臉不相信的表情看著她。眼瞼垂下，遮蔽那雙黑黑的眼瞳，表涵的表情告訴他，她并不是開玩笑。她把徐夫人告訴她的，全都和盤托出，一字不漏，也沒有更改，把所知道的都告訴了他。

    表涵的聲音靜下后，這個世界再次墮入黑暗中，沒有聲音，沒有笑聲。坐在窗前的，是無助的女孩，與迷惘的男生。長久以來，以為自己的“后母”是破壞家庭幸福的惡女人，當他恨了十六年后，才發(fā)現(xiàn)那個才是自己的母親。這種感覺是多么復雜，多么無奈，又是多么矛盾。

    良久，俊遠在的空間退去，走路時像醉漢般，走不出一條直路。表涵知道這消息對他的震撼力多大，說什么也幫不了忙，就彼此留下一條空隙，讓大家冷靜該怎么樣吧。

    時間仍是不停的往前走，自那天起，俊遠再沒有回家，也沒有跟表涵聯(lián)絡。表涵看似如常的生活，然而背后仍在為俊遠的事而憂心，多次想要致電給他，可是手指卻懸在半空，久久未能按下?lián)芴栨I，便把電話關上了。想起俊遠那夜驚訝又落寞的面容，表涵心中就有陣郁悶的感覺。

    叮鈴叮鈴—

    一直被表涵握在手中的電話驀然響起，害她嚇得差點把它扔出窗外。緊緊握牢手中的電話，翻開新來的短訊，看見傳來的只是一串陌生的號碼，失望從心底泛上眼眸。內(nèi)容都沒看便把短訊刪除，手中的電話擱在書桌上，訥悶的走到陽臺上。灰沉不再藍的天空，飄著片片厚大的積雨云。接觸不到陽光的白天，使她心房暗沉了一截。

    “俊遠……到底在干什么？”

    在勇軍工作的醫(yī)院中，到處都看見在奔波走動的醫(yī)生與護士，跟平日悠閑的感覺捷然不同，簡直像是兩個極端的世界。醫(yī)院的大門傳來讓人心煩的鳴笛聲，又有一人從救護車被抬下來。這是第幾個呢？

    “救命，這是第十九位白領人士了?！闭驹谝慌缘哪凶o士，看著躺在擔架上的人，有點哭無淚的哀怨叫喊?！笆悄奈粺o良僱主這樣人??！一天己十多人因過份疲勞而進院，醫(yī)院的位快給那公司的人員占滿了。”

    “是徐氏的人啊?！边@在他身旁的女護士應答，“我看見進院的人，才睡了一小時半便嚷著要回去公司，無意間聽到有位先生說了公司的名字。”

    “你們真的很閑嗎？”一抹帶著薄怒的男音傳到他們耳中，回頭一看只見一名帥得讓人妒忌的醫(yī)生正挑著眉的看著他們?？匆娫洪L的好友正在生氣，他們也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免得飯碗不保。

    “俊遠跟那家伙又發(fā)生什么事了？”勇軍擰著眉，看著第二十位白領被抬進醫(yī)院，臉上難掩心中的不滿。眼角的余光瞥見有人正向他走來，他立刻下醫(yī)生袍，扔向他并急忙跑往停車場?！拔視走@白領事件，跟院長說我請半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