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光返照

    病房是三張病床，最里邊一家也是一中年漢子，腿上打著石膏，可能是摔斷了腿。中間一處空著，靠門的位置是徐晨家，而病房內(nèi)的悶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更讓他覺得無助的是自己這個年紀，相幫家里，可又無能為力。這人啊，沒病沒災就是天大的福分，不要去求錢財權(quán)力，平平淡淡一生就挺好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徐晨自己是冥客啊，可以詢問一下父親的身體狀況，雖然有點迷信，可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看了看輸液瓶，短時間里不用換，問老爸有沒有口渴之類，看他忍著痛皺眉，躺在床上也睡不踏實，心里怪不是滋味。

    走進醫(yī)院的廁所里，第一時間覺察到了陰森，呼喚城隍爺，等那小子剛露出身影，徐晨迫不及待的詢問老爸的病情。

    城隍爺?shù)鹬鵁?，皺著眉頭想了一會，也不知道他怎么查的，隨口說道：“沒事兒，普通的摔傷，不用手術(shù)，輸兩天液就好了。慢慢養(yǎng)著吧，命里有這一災。”

    徐晨愣了愣，有點不相信，露出懷疑的表情。

    “喂，小子，老子可是城隍爺，掌管一地冥府大小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載……”

    看他沒有停止的跡象，翻著白眼打斷他：“連個女鬼都解決不了，跟我吹什么吹，滾蛋吧?！?br />
    因為擔心家人病情，徐晨說話也不客氣，鬼知道城隍這老小子靠不靠譜。

    “我再解釋一遍，不是我解決不了她，跨地界辦事，費力不討好……”

    徐晨轉(zhuǎn)頭就走，也不管城隍爺說沒說完，自己先回到窗邊了，幫老爸圍了圍被子，心中擔心依舊。既然城隍爺都說不用手術(shù)了，應該有兩分可信度吧。

    有了上次女鬼問題之后，他越發(fā)的不相信這老小子了，偷奸耍滑。

    自己在床邊坐著，不敢休息，一會得叫護士換液，看了看藥單子，還有兩瓶呢。眨眼的功夫，看到紅衣從旁邊飄忽過來，她什么時候跟過來的？

    “我一直跟著呢啊，只不過沒讓你發(fā)現(xiàn)罷了，這醫(yī)院真陰森，感覺到了好幾個新鮮的靈魂?！?br />
    徐晨沒心情跟她搭話，雙手抹了把臉，保持精神。

    晚上三點多的時候，病房里熱鬧起來，中間床鋪抬過來一位剛做完手術(shù)的老頭，唉聲哭嚎著喊疼。老頭八十多歲了，得了尿毒癥。

    這病也沒法治了，做完手術(shù)能過一天是一天。醫(yī)院是不愿給這個年紀的病人做手術(shù)的，不敢用麻藥止痛藥，搞不好直接血栓了。用藥都得征求家屬同意，任何藥都可能引發(fā)副作用。

    麻藥勁兒過了之后，這老頭就開始哀嚎折騰，一會喊疼，一會喊尿憋。這家應該是當官的，老頭退休之后有退休金，條件不錯，可再好的條件也沒辦法拒絕病痛，該疼還是疼。

    上午，護士過來換藥，醫(yī)生看了看病情，說有好轉(zhuǎn)，繼續(xù)輸液就行了。這樣徐晨松了口氣，心里又有點相信城隍爺?shù)恼f法了，總歸心里有譜，不至于太慌亂。

    就是醫(yī)藥費不菲，一天七千多的消炎藥，對于本就不富裕的農(nóng)村家庭來說，很吃緊啊。對于報銷的問題，徐晨也不清楚，等老媽過來了再去問醫(yī)生了。只要病情有好轉(zhuǎn)，比什么都重要。

    一晚上沒睡，去樓道里找個椅子靠著休息，也不想吃飯，雖然餓，卻沒有任何胃口。照顧病人是很累的一件事情，繃著神經(jīng)，沒法好好休息。

    讓胖子跟學校里請了假，自己這邊得多待兩天，剛打完電話，看到一氣質(zhì)少婦從眼前經(jīng)過，踩著高跟鞋走進了病房，緊隨其后是一陣香水味。應該是看那位老爺子的，普通村里人可沒這樣的親戚。

    老爺子兩個兒子，老大肯定有四十多歲了，這女的是老大媳婦，也應該四十來歲啊，看她保養(yǎng)的很好，絲毫看不出四十多的樣子。并非是長得特別漂亮，是這種成熟的氣質(zhì)很吸引徐晨這種小屁孩。

    女鬼嘖嘖兩聲：“想不到你是這種人，色心不小。”

    “別煩我，讓我休息會?！毙斐块]著眼睛休息，不理會紅衣的折騰。

    白天老爺子還很安靜，靠著輸液，看起來挺清醒的，可到了晚上九點多，又開始折騰起來。沒管他怎么折騰，老爸輸了一天的液，臉色好轉(zhuǎn)一些。

    晚上沒地睡覺，只能擠在床邊的地上打地鋪，一個人能躺著，兩個人怎么睡。讓老媽躺下，徐晨坐在床邊，悶著床腳，勉強趴著休息。

    在醫(yī)院里也別講究舒服了，能坐著就不錯了。中間的老爺子亂糟糟的折騰，夠嗆睡得著。

    他倆兒子在身邊伺候著，都按不住他，折騰起來扯自己的導尿管，跟瘋了一樣，有股子怪力。有時候也好奇，瘋子的怪力是哪來的，完全超過了正常人的范疇，但是現(xiàn)在徐晨知道了。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不用說了，氣魄是指喜、怒、哀、懼、愛、惡、欲。七魄不穩(wěn)之后會導致病態(tài)，瘋子的七魄失去了正常的秩序，能在一瞬間爆發(fā)出大量的腎上腺素，這樣也有損身體。并不是一直力氣大，只是讓你覺得某一瞬間有怪力。

    眼前的老爺子就是這樣，人之將死，魂魄立體，沒有魂魄掌控之后七魄紊亂，每折騰一下，內(nèi)臟衰竭一下。內(nèi)臟衰竭了，距離鬼門關(guān)也近了。

    如果他能安安靜靜的接受治療，可以多活幾天，看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也就這兩天的事了。年紀大了，扛不住手術(shù)開刀了，而從另一方面，也能辨認出魂魄虛弱，已經(jīng)無力支撐。

    徐晨覺得悲哀，人死之前就是這種情況么？見識過動物的死亡，可那遠沒有親眼見證人的死亡來的驚心。死亡是任何人都沒辦法抗拒的恐懼，當你接近的那一刻，才知道什么是無力，什么是驚恐。

    轉(zhuǎn)眼到了第二天，老頭的狀態(tài)竟然變好了，臉上掛著點紅潤，也不折騰了，坐在床上跟倆兒子聊天。隔壁床的人都說沒事了，病好了要出院了。

    徐晨父親也有好轉(zhuǎn)，靠在床上，能吃點流食了。

    閑著沒事，說起了這老頭，老爸也是有經(jīng)驗的人，低頭跟徐晨說：“這老頭回光返照了！”

    “回光返照？”

    徐晨只聽過這個說法，還沒見過真正的情況，梳著脖子往那邊看，也沒看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