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圣療會議

    在卡樂和青葛遭森林怪遇襲事件后，圣療院院長以“誓死捍衛(wèi)圣療院與圣療村安全”之名，緊急召集了所有圣療院員與圣療村民進行會議，共同商議保衛(wèi)圣療院和圣療村的最佳預防與解決方案。

    所有參加會議的人都是圣療村民（除卡樂外），圣療院員就是從他們中推選出來的，其中不少人就是醫(yī)學世家（如青葛家）。圣療院位于圣療村的隱蔽一隅，它是全村的核心。而圣療村則是一個謎一樣的地方，據說現在的村民就是神的后裔。它是一個由幾百戶木屋、竹屋、泥屋、石屋、茅屋甚至樹屋組成的古樸卻又神秘古老的村莊。在長期與疾病的抗爭史中，他們智慧的先祖?zhèn)冎饾u從自然中掌握了治病療傷的豐富知識，歷經數代終于寫出了一本醫(yī)療寶籍——《療醫(yī)圣典》。

    這一非凡會議幾乎史無前例，打破了千百年來一年一會的規(guī)定，在年終會議到來前，提前召開了這一具有特殊含義的圣療會議。

    會議的時間定在黃昏，地點設在圣療院內部大廳。

    終于，紅玉盤般的冰涼朝陽變成了漸變漸溫涼的金色夕陽，緩緩滑向半圓形山頭。

    這時，圣療院寬闊大廳里的紫木椅、青竹椅以及草藤椅上已經坐了一些前來參加會議的人。在大廳相隔不遠的臺前，固定著一個用結實木柱支撐起來的白色菱形桌，桌后只放著一張椅子，顯然發(fā)言人只有一個。

    陸續(xù)進入大廳的人紛紛找好位置坐好。先來的青葛母親、奶奶都坐到了前面，而后到的卡樂、青葛則坐在了后面。此時所有人都已到場。

    片刻之后，從大廳入口走進來一位滿頭白發(fā)，卻精神矍鑠的老人，，一副道骨仙風的樣子，穿著很素凈，看起來只有七十多多歲，但實際上已經九十多歲了。

    整個圣療大廳頓時安靜下來，他徑直走到菱形桌后，然而卻并沒有像之前主持會議時坐下，而是挺直站立著凝望整個大廳，目光好像落在卡樂身上一會。議會即將開始。

    “他是誰？”當他枯瘦的雙手放在桌上，略微低下頭，準備講話時，卡樂好奇地問青葛。

    “他就是圣療院長和村長?！鼻喔饓旱吐曇粽f，然后又將手別在嘴上：“噓！開始了！”

    “在座的所有人，你們好，我是圣療院長兼村長。”在簡短的問候和自我介紹后，院長直接開門見山地說，語氣與往年相比，更多了些擔憂與不安，“想必你們已經聽說有人誤闖入禁林而遭到森林怪物襲擊，所幸我們的人及時趕到將遇襲者救了回來，而這次特別的會議就是為此而開的。”他頓了頓，思緒仿佛飄到了遙遠的過去，接著繼續(xù)說道：“距上次圣療村發(fā)生怪物入侵的時間已經相當久遠了，那時地上妖孽橫行，致使無數生靈涂炭。最終經過神、人長期艱苦卓絕的戰(zhàn)爭，終于將他們打敗，沒想到如今邪惡勢力又開始抬頭……這次森林怪事件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一個蓄謀已久的陰謀，而他們所選擇的目標——”院長說，將廳下掃視了一遍，目光似乎又在卡樂身上停留了一下，“竟是兩個不足十歲的孩子，在這簡單的意圖背后，我隱隱感到其中似乎隱藏著某種更深刻的特殊原因，有一種超乎異常的力量在主導著這一切。這種感覺是我有生以來首次感到，這令我很不安，很不解。”

    他結束了令人警醒的講話，準備傾聽廳下人的聲音。

    “難道是那兩個小孩帶來了這場厄運？”一個坐在后面角落里，看樣子像個女巫模樣的女人高聲問。

    “不，不是的，”坐在前面的青葛母親大聲的說：“他們都還只是孩子，都是好孩子，他們都是無辜的。”

    “但是——”那個幫卡樂手術過的主術師，從中央位置站了起來，他是院長的兒子，半是猜測半是推理的說：“我認為可能與那男孩有關，也許是他額上那道神秘的傷疤……在我為他手術解剖時就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甚至看到了他腦內那個怪異物體的變化，而這些都是與我一起搶救過他的手術人員有目共睹的事實，不是嗎？”

    這時，曾經參與那次搶救的人，包括青葛母親，全都同時想了起來，那的確是一個他們從未遇過、百思不得其解的現象。

    與此同時，幾乎所有圣療院員與村民都一齊望向卡樂，連和他鄰座的青葛都感到有些不自然。他低下了頭，像犯了大錯。廳內的人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發(fā)表著各自對卡樂的看法，而止水姨娘和木西奶奶都堅持說他是無辜的。

    “各位，請靜一靜！”院長說話了，聲音雖然不大，但極具震懾力，立時廳下又恢復了安靜：“不錯，這件事確實是那男孩在這時發(fā)生的，而事后也從孩子口中知道他們的目標是卡樂，不過——”院長像換了一副口氣說：“他是無辜的。那件事雖然與他有關，但他是無罪的。誰會責怪毫不知情而上鉤的魚兒呢？唯一要怪的是殘忍的釣魚者，就是那陰險的森林怪物?！?br />
    聽完院長的一席話，剛才評論卡樂不是的人紛紛埋下了頭，而卡樂抬起了頭，充滿感激地望著院長。青葛地心情也一下愉快起來。

    “難道——？”坐在青葛母親旁邊的奶奶猛然驚叫道，她已年近八旬，是，身體卻仍很硬郎，是村中威望僅次于院長的人?！澳莻€預言是真的？”但這句話剛說口她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頓時大廳下面一片嘩然，接著幾乎所有人，包括院長之子，全都驚愕茫然，只有幾個最年長者皺起眉頭，表情凝滯，像是觸及了最不該觸動的秘密。

    而院長的雪白腦袋不置可否地振動了一下，然后努力將僵住的表情調整到如他希望的那樣自如自然，并伸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圣療院員和村民更害怕了，開始躁動不安，仿佛大難臨頭，盡管他們并不知道“那個預言”是什么，但從青葛奶奶的語氣和院長的反應中，足以窺見它的可怕。

    院長不得不再次伸出手來，按在白色菱形桌上并用指尖用力敲了敲，廳下的人群隨即停止了不安的談話，變得鴉雀無聲。

    他擲地有聲的古勁之音響徹整個圣療大廳。

    “那只是一個不真實的預言而已！”院長主持了幾十年會議，但村民從未看見他如此斷言，人群間恐懼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眾人如受圣喻?！澳壳白钪匾牟皇侨ソ种袑⑸止窒麥?，而是盡最大的努力來保護我們村子的安全，防止怪物地滲透入侵。”他又說道，像是宣布命令：“從明天起，我們將加強圣療院與村的防御區(qū)網，建立一個每家每戶都能即時聯(lián)絡的信網，而統(tǒng)一用于聯(lián)系的是我們祖先棄之已就的古老信物——信杯（一個能在較遠距離通話的神奇之杯，杯中裝的是能看見通話人模樣的特殊液體），而且還要在整個圣療村上空布置雷電網，在地里設置火焰線，只有獲得準許才能通過，否則，觸者必死；除此之外，外出者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家，晚上也要呆在家中。另外，將增派強壯成年人夜間輪流進行巡邏，以應對可能的森林怪夜襲。最后，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認識到它們的必要性?！痹洪L總結道，然后略帶微笑的問：“還有誰有疑問、有補充的嗎？”

    “有——”一個尖細的聲音從廳內靠墻的位置傳來，聽起來像是女的：“成年女子也要守夜嗎？”一個身著棕色衣服的女子站起來問道。

    “暫時不用，但你們需要負責制作一些能長時保溫的食物，以便于夜間巡視人員食用。”院長有條不紊地說，他又話鋒一轉：“不過，并不排除特殊情況時不用。”

    “什么叫‘特殊情況’？”看得出來那女子對此很關心，繼續(xù)追問著。

    “比如，如果守夜人員遭到怪物襲擊受傷，或其他異常原因致使守夜人無法繼續(xù)值夜，將屬于特殊情況，明白了嗎？”

    “哦——”那棕色女子雙手合十，祈禱似的說：“但愿那一天永遠不會來臨！”

    也許是因為她對黑夜有一種天生的恐懼感才這樣說，但無疑她的那句話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夕陽剛剛沉落半圓形山，只留下幾道霞光照射在紅色云彩上。大自然中的飛禽走獸似乎比以往更早停止了覓食活動，藏匿在自己的巢穴里……

    “好了，還有人要問嗎？”院長抬起頭，望向臺下，高聲說：“如果沒有的話，那么圣療會議至此結束，各自回家吧！”

    于是，沒有再提問的人們紛紛離開座位，地板上傳出一陣陣摩擦聲，他們全向圣療院大廳出口走去。因為卡樂、青葛的座位離出口最遠，所以他們落在了最后，然而離出口最近的院長卻還站在原地。

    “卡樂！”快要走到出口時，院長叫住了他：“你先留下，我有話要對你說?！?br />
    卡樂遵從了，他要青葛先走一步，自己隨后就來。

    “好吧！”青葛翹著小嘴說：“祝你好運！奶奶，等等我！”說完，她跑向前去跟母親和奶奶一起走。

    “您找我有什么事嗎？”卡樂尊敬地問老院長。

    “卡樂，”院長平和地對他說：“可能再過幾天就要送你回去了。”

    卡樂原以為院長會問他傷怎么樣了之類的事，卻沒想到冒出怎么出乎意料的問題，一時不知所措。

    “為什么？”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的卡樂疑惑地問，語氣中還帶著些許的激動?！半y道您真的認為我是一個不祥的孩子？”

    “不，”面對卡樂的質疑，院長并沒有生氣，依然溫和地對他說：“我已經說過，那件事錯不在你。”

    “那為什么還要我離開？”卡樂仍然疑慮地問：“還是因為我額頭上的傷痕？”

    “也不是，”老院長依舊平靜地解釋道：“雖然我對你頭上的傷痕也很不解，但那不是要你離開的原因。讓你回去，其實是你父母的意思，體療處將他們的話轉達給了我們而你的傷已好。所以我們考慮再三，決定送你回家，但最后還是取決于你?！?br />
    回家——卡樂的心一下變得溫暖柔軟起來。這是自己日思夜寐的渴望啊，已經很久沒有看見自己的父母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怎么樣了，是否因為自己擔心，頭上又新添了幾根本不應該出現的白發(fā)……可，可一旦回去，自己就可能永遠不會再回到這里了，因為這里不是一個來去自由的地方……這恐怕也意味著以后自己也許永遠見不到青葛、止水姨娘、木西奶奶以及這里所有的人，包括此時正站在自己面前的老院長……可自己又是多么想念父母，多么想回到他們身邊，回到家里……

    這一切多么矛盾，多么痛苦，這對于一個只有七歲的男孩來說，毫無疑問是兩難的決定。他百感交集，以至于無法向院長說出任何話來。

    院長無疑看出了卡樂陷入艱難的選擇，極難馬上給出回答，他打破了僵局說：“我知道，這對于你來說很難，但這是你父母的意思?；嘏c不回，想好了到圣療院告訴我，御鳥使者將會送你回家?！?br />
    院長說完這句話，微笑著輕輕拍了拍卡樂的肩膀，然后向出口走去，留下他一個人墜入痛苦的抉擇漩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