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會進行過半,方衍始終在主展廳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保證“皇室姊妹”不離開自己的視線范圍的同時,也要堤防身邊的無形跡可疑之人。
他和阿須蕾兩人交替班,當阿須蕾當值的時候,他便跑去別的展廳,但并不是為了觀展。他想找到剛才那位白魔導師,畢竟口口聲聲說要答謝人家,可是卻連對方姓甚名誰都不知曉,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不過,這已經(jīng)是他第三次換崗了,卻依然沒有找到她。
督導告誡過他們,同一個人在同一區(qū)域徘徊太久極有可能會招致懷疑。方衍覺得差不多是時候和阿須蕾換班了,便匆匆趕往主展廳,發(fā)現(xiàn)她正杵立在陳放“皇室姊妹”的玻璃箱前,目光緊盯著它不放。不夸張地說,方衍甚至從她的雙眸中看到了血紅的倒影。
她該不會從換班起就凝視寶石到現(xiàn)在吧?方衍心想,畢竟一直盯著某樣特定展品實在顯得太可疑了,為了避嫌,他自己總是裝作一副心無旁騖、興趣廣泛的樣子到處,僅僅用余光打量“皇室姊妹”的周圍。
他想逗逗阿須蕾,于是把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提示她該換班了。對方看得太入神,顯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略帶埋怨地瞪著他。雖然她剛才那副樣子活像是要把“皇室姊妹”活吞進去,但至少保證了能夠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不軌之徒,他打趣地想。
方衍不知“皇室姊妹”究竟有何等魔力能夠如此吸引觀賞者。其實不僅是觀賞者,根據(jù)他事先查閱的資料,歷史上這塊血歐泊的擁有者無不傾盡畢生財產(chǎn)、花費良多心血、或是使盡各種爾虞我詐的毒辣手段才獲得了它的所有權(quán)。個中也有不少為了得到寶石最終家破人亡、溘然長逝的案例,難怪它也被稱之為“厄運之石”。
“皇室姊妹”擺放在主展廳正中央一個懸空的防彈玻璃箱中,是展會中唯一采用物理、魔法雙重防護的展品。它被放置在一個鑲金嵌寶的首飾盒里,盒中鋪陳著一層細膩的白天鵝絨。如果使用“昭視”,可以隱約看見上面浮動的金絲細縷,那便是甘疏別設置的靈犀。寶石靜靜地躺在天鵝絨上,白的底將它襯托得格外顯眼,它好像是雪地中一灘的血跡,閃爍著暗紅的光芒。
從不同的角度看,在光線的折下,寶石的澤也會隨之變換,時而耀眼、時而深邃,如同杯中晃動的酒。不,與其說是酒,倒不如說是一片深不可測的血汪洋,充滿著能把人吸入而難以逃逸的神秘與位未知。
方衍看得正入迷,卻忽然被一人挽住了手臂,回過神一看,阿須蕾正試圖將他帶走。她指了指面前的一塊玻璃展板,透過反光,方衍清楚地看到上次來便利館詢問兒子下落的安氏夫婦此時就在他們身后的不遠處。
“他們怎么會在這里?”方衍驚訝地問道。
“不知道,或許是收到了邀請函。畢竟他們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卑㈨毨偻熘窖芸觳诫x開,“總之先避避風頭,被人認出來的話我們的身份便暴了?!?br />
阿須蕾說的有道理。安氏是特區(qū)的名門望族,受邀參展也在情理之中。其實不僅是安氏夫婦,方衍已經(jīng)在賓客中發(fā)現(xiàn)不少經(jīng)常在報紙的社論中侃侃而談的熟面孔。不過,他很快聯(lián)想到另一種可能--“皇室姊妹”又被稱為“復活之石”,假設安氏夫婦一直沒有放棄令兒子起死回生的可怕想法、并試圖采取行動的話……“這么巧,你也在這里?!币粋€爽朗的聲音朝他打招呼。方衍一看,不正是先前救自己于危難的白魔導師嘛!剛才在展館里上上下下奔走都沒能找到她,沒想到對方居然不經(jīng)意間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看來今天真是被幸運女神眷顧了!
“你們聊,我先走了?!卑㈨毨偎砷_方衍的手臂急匆匆地離開了,畢竟她已經(jīng)達到了把方衍帶離主展廳的目的。
“剛才那位是你的女伴?”白魔導師問道。
“哦,不是,只是同事而已?!狈窖苓B忙解釋。雖然在聽到對方說“女伴”一詞時,他的心里小小地竊喜了一陣。
“哦……”對方不再說話。
“對了,其實我一直在找你?!狈窖芄淖阌職庹f道。
“找我?”
“嗯。如果可以的話,能向你請教一下聯(lián)系方式嗎?”見對方有些猶豫,方衍連忙補充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幫了我這么大的忙,都不知該如何感謝你?!?br />
白魔導師笑了,只是方衍還沒等到她的答復,便聽見主展廳傳來一陣劇烈的聲響,像是重物之間的撞擊聲。他們拔腿跑向聲音源頭,等趕到時,已經(jīng)有許多人聚集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室姊妹”上。
方衍心里泛起一陣不安,他撥開人群,沖到防彈箱前檢查寶石的狀況。“皇室姊妹”依舊安然躺在的天鵝絨上,防彈玻璃箱也是一點裂痕也沒有,金絲網(wǎng)仍然同原先一樣,毫無破損痕跡。
見到寶石安然無恙,方衍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他開始檢查四周,發(fā)現(xiàn)地上有好些碎石塊。仔細觀察,這些碎塊不正來自于“西西弗斯的巨石殘粒”嗎!剛才的巨響,想必來自于石塊與防彈玻璃的碰撞。
“西西弗斯的巨石殘?!爆F(xiàn)如今真的變成了殘粒。不過,它原本應該被安排在隔壁展廳展出,為何卻出現(xiàn)在了這里?而且還不偏不倚地撞上了身為重點保護對象的“皇室姊妹”,莫非是有人刻意為之?
方衍下意識地向四周瞭望,卻并沒有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安氏夫婦。
從結(jié)果上來看,“皇室姊妹”毫無損傷,況且特區(qū)的展品本身便各有格,或許撞擊本身只是由于“西西弗斯的巨石”產(chǎn)生了嫉妒,從而采取的自發(fā)行為也說不定。可惜它原本也是好端端的一件文物,如今卻變成散落一地的石礫,與普通的建筑材料沒什么區(qū)別。
工作人員清理掉碎石塊,風波逐漸平息下來,看熱鬧的人群也逐漸散去。方衍的目光在賓客中不斷搜尋,卻再沒找到那位白魔導師的身影,又一次的擦肩而過令他懊惱不已。
只是可供他感慨的時間并不多,剛才的意外雖然只是一場虛驚,沒有造成實質(zhì)后果,卻敲響了方衍的警鐘。由于不確定安氏夫婦是否還在附近,他也不敢貿(mào)然滯留在主展廳,但監(jiān)視保衛(wèi)“皇室姊妹”的任務不能擱淺。他靈機一動,徑直來到四樓的空中廊架上。
從這里往下看,雖然距離稍遠,仍可直接觀察到“皇室姊妹”的情,而且更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不僅如此,在廊架上還能清楚地俯瞰一樓主展廳全貌,那位好心的白魔導師若是再度出現(xiàn),方衍也能第一時間察覺,可謂一石二鳥。他在心中暗暗佩服自己的機智。
方衍倚空中廊架的欄桿上漫無目的地掃視下方,發(fā)現(xiàn)“皇室姊妹”不愧為本次展出的核心,展箱四周一直是人頭攢動。同時,他也搜尋到一個身著斗篷、扎馬尾辮的身影,不心頭一陣欣喜。可定睛一看,那個身影的裝扮雖然相近,卻不是先前的白魔導師。
這名女子看起來并無心觀展,她躲在一個僻靜的角落,雙手時而神經(jīng)質(zhì)地攪扭在一起、時而分開,并不停地向四周觀察,似乎在警惕著什么。
方衍原以為女子是遇到了什么麻煩,就像先前自己碰倒異次元多米諾時一樣。但很快他察覺到,主展廳的另一側(cè),有一件展品配合著她手勢牽引的方向,正疾速向收納著“皇室姊妹”的防彈箱前進。
隔空移物!他很快意識到女子正對寶石意圖不軌??磥韯偛诺摹拔魑鞲ニ咕奘笔录喟胍彩浅鲎运?。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想通過破壞防彈箱制造恐慌,從而趁亂偷走寶石--如果對方有隔空移物的能力,便確實能夠解釋隔壁展廳的“西西弗斯巨石”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了。
“你在干什么!”方衍沖她大喊一聲,引得許多人抬頭看。
女子慌忙松手,被控的展品應聲落地。這也應證了方衍的想法--她果然具有隔空移物的能力!
她連忙閃進旁邊的安全出口。作案地點選在離逃生通道這么近的角落,看來是蓄謀已久。方衍也迅速跑進四樓的安全出口,試圖在樓梯間里截獲那名女子。
他沖進樓梯間,正要往下層跑時,卻被什么人給拽住了。
阿須蕾的食指豎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出聲。樓道中,伴隨著回音,他們隱約聽見一男一女的對話。
“我差點就成了!玻璃太,連石塊都砸不開?!迸咏箲]地說道,“第二次又被人發(fā)現(xiàn)……”
“你太魯莽了,差點把事情砸!”這是一個男人聲音,沙啞而陰毒,語氣中盡是焦躁與責備。配合回音的特效,聽起來仿佛像是來自地獄的禍殃之聲,方衍不由寒毛一豎。
“可是,可是親愛的,你馬上就能……我一定要讓你……”女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從談話的內(nèi)容來看,她似乎正試圖幫助男子達成什么愿望,看來他們是很的關系。
“夠了!你先冷靜下來!”男子厲聲喝斥道,“我們再找機會?!?br />
女子立刻不作聲,方衍和阿須蕾再也沒有聽到更多內(nèi)容。
方衍想到的首要嫌疑人是安氏夫婦??伤麄兊穆曇袈犉饋砼c樓道里的絲毫不相像。而且,盡管從空中廊架看不出女子的相貌,但也基本能夠確定她和安氏的女主人并非同一人。
方衍本想去追捕那對,阿須蕾卻攔住了他。
“我們的任務是保護歐泊石,并不是捉拿盜竊犯,何況還未遂?!彼f,“況且,你根本不清楚對方實力高下,貿(mào)然行動太危險了?!?br />
雖然心有不甘,但她的話字字在理,方衍也只好跟著她返回會場。
第八章 西西弗斯的石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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